此刻長達數十年的偽裝再也無法維持,穆岑臨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僂下來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,穆岑臨沙啞的聲音哽咽道:“對不起……我沒能找到舅舅”
他將懷里發顫的身影擁緊,“對不起……娘”最后那個字眼,輕得像一聲嘆息,一縷煙塵,輕到張吟卿懷疑自己幻聽了。
她不可置信的從兒子懷里抬起頭,那一雙水眸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緒,震驚、苦澀、欣喜,她看見了這個幼時信誓旦旦長大會保護他的孩子紅了眼眶。
“臨……兒,你不要再責怪自己了”多年的隱忍和思戀此刻都通過止不住的淚水涌出,她心里發疼,穆岑臨不是她唯一的孩子,卻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……
她的人生自離開華清山便天翻地覆,她所求的不過是最簡單的家人安康,可偏偏因為她,兄長一家被遠罰邊境,兒子亦在深淵里長年掙扎。
“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,從來都不是,是我……是我當年不夠果斷”張氏泣不成聲,卻依舊固執的攥緊面前人的衣袍,“你舅舅也不是你的錯,是我們造成了你的不幸……”
最后一句,她用盡全部力氣,聲音支離破碎,卻字字清晰,充滿了無盡的悔痛:
“是娘親……對不起你……是娘不稱職……”
穆岑臨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情緒幾近潰堤的母親,一步步走入冷宮內殿。
殿內陳設雖簡單,卻潔凈整齊,一盞昏黃的油燈在桌上搖曳,驅散了些許陰冷孤寂。
剛踏入殿門,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便從內室急急迎出,那是一位年紀約莫四十余歲的婦人,鬢角已染霜華,眉眼間帶著長年累月的憂悒,卻依舊能辨出昔年的清秀輪廓。
她正是自張氏入宮便一直跟隨、即便被廢也甘愿一同囚于此地的陪嫁丫鬟,蘇姑姑。
“娘娘,您這是去哪了?”蘇姑姑的話音在抬眼的瞬間戛然而止,她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,碎成幾片,溫熱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,她卻渾然不覺。
她的眼睛死死盯住扶著張吟卿的穆岑臨,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放大,嘴唇哆嗦著,半晌才發出一聲呼喚:“小……小主子?”
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,她踉蹌著撲上前,先是緊緊抓住張吟卿的手臂,確認她無恙,隨即又像是無法置信般,抬頭望著穆岑臨,激動得語無倫次:“真的是您……您長大了……奴婢、奴婢太高興了”她哽咽著,最終與張吟卿抱在一起,主仆二人為這突如其來的重逢泣不成聲。
穆岑臨靜立一旁,看著這悲喜交加的一幕,心里亦泛起酸澀的漣漪,這位蘇姑姑,是他幼年時除母親外,在這冰冷宮闈中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。
待兩人的情緒稍稍平復,蘇姑姑才慌忙擦干眼淚,想要行禮,卻被穆岑臨抬手制止。
“蘇姑姑,不必多禮。”他的聲音已恢復了往常的沉穩,只是略微沙啞,“這些年來,多謝你陪伴照料母親?!?br/>
“這是奴婢的本分!”蘇姑姑連連擺手,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慈愛與心疼。
殿內短暫地陷入一片帶著淚意的寧靜,穆岑臨的目光緩緩掃過緊閉的窗扉,眸中的溫情逐漸被銳利所取代。
穆岑臨壓低了聲音,問道:“蘇姑姑,母親。近來這宮苑四周,可有什么異常?有無見過可疑之人,或聽過什么不尋常的動靜?”
蘇姑姑聞言,神色一凜,聲音壓得極低:“就在前兩日夜里,奴婢起夜時,似乎瞥見西側宮墻的檐角上,有道黑影一閃而過,其他的倒是沒什么異常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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